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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醉臥阿根廷」025 高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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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1-7-13 17:09:12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本帖最後由 阿倫 於 2021-7-13 17:32 編輯

「醉臥阿根廷」025 高帽

作者:張開基/筆名:醉公子


小童很守信的來我們餐館,非正式的考了我一下耍『菜刀』的功夫,成績還算令他滿意,又熱心的指導了一些秘訣。

隔了幾天,小童回斜門跟我說:王富的老闆原則上已同意了,不過薪水比一般要低些,(當時,二廚的薪水大約在七十--七十五萬披索,和四百五十美金上下。)只肯出五十萬披索。其實能夠跳級,像坐升降機一樣,從『打雜』跳升到二廚時,我已經非常滿意了,那裏還敢去計較薪水,何況也已比長城多出了廿萬,再加上大廚休假,就由二廚當家,可以名正言順地上灶掌廚,日後想自己開飯店,上灶炒菜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。那幾晚我一直睡不著,一方面是興奮,一方面是擔心。說實在的,我對自己並沒有太大的信心,何況,據說王富禮聘的大廚是阿京三大名廚之一的大童,是國內科班出身的,跟所有大廚的脾氣都差不多,要說起廚房的,烤火考多了,火氣不大才怪!幹名廚的『下手』,任誰也免不得擔心受怕的,還有就是,大夥聽到我有意跳槽,都紛紛警告:王父的老闆和老闆娘是阿京一等一的『刻薄鬼』』,想在他夫婦手下打工,日子不會太好過的。不過有時候想開了,反正等於回陸戰隊去受一次新兵訓練罷了----合理的是訓練,不合理的是磨練。

直到和王富的老闆及老闆娘見了面之後,我也真正了解;為什麼大夥都說他倆刻薄了,那回我是一個人『單刀赴會』,哈拉哈拉的談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,還算融洽,等重點一轉到『待遇』時,氣氛就不同了----薪水變成了五十萬,工作要求卻比我想像的苛,聽他倆把廚房工作說得頭頭是道,幾乎全是二廚的事,幸好,我已有了心理準備,沒有臨陣脫逃,而且想想能在名廚大童手下做,相信必然能多學一點實際的東西,於是我沒有任何異議的答應他倆要求的條件。

王富飯店地點在靠近台北橋那邊,離市中心很遠,於是在王富老闆問我是不是要就近住餐館後面的倉庫時,我毫不考慮的答應了,這樣上下班比較方便,何況又可省掉租旅館的錢,可說是一舉兩得,雖然倉庫髒髒亂亂的,不過,我想整理一下照樣可以助人。

開業前五天,我離開了長城到王富去報到,在大童手下做事的確不容易,他要求得極為嚴格,不過罵歸罵,他卻肯教,於是本著『虛心學習』的態度,反而能坦然的接受磨練。

餐館開張是件大事,所有大大小小、裏裏外外的準備工作,都是漫無頭緒的,幸好廚房裏有大童在,瞧他不慌不忙,胸有成竹的指揮,吆喝,確有名廚之風。前面沙龍來了個阿京名牌摸索-----瑞加圖,他是日裔的阿根廷人,矮小的個子,卻很精明能幹,老闆老游對他言聽計從,所以前面的事也弄得很有效率。

館油鍋的三除是剛從波利維亞過來打天下的,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老巫,其實他一點也不老,只怪頭髮有點禿,所以外表看起來年高德劭,為了表示尊敬,才冠以『老』字。洗碗工也是日裔的假老阿,叫山田,西班牙文講得不太流利,日文倒是呱呱叫,廚房裏只有老巫的日文很靈光,沒事還可以談談,有時也兼做翻譯。後來聽老巫說山田是日本大學畢業的,大家對他除了驚訝之外,也比較尊重點,開口叫他,都加上了個『樣』(日文先生),因為大家都叫我『小張』,於是乎,這廚房四個人就妙了。從『老』、『大』、『先生』『小』的輩份權有了,不幸咱是敬陪末座。語言也是跟聯合國一樣----跟大童講國語,有時也說說四川話,跟老巫講台語,跟山田先生講點西班牙文或是比手勢。老巫跟山田先生講日本話,熱鬧得很,特別是忙起來的時候,大童交代一件事情必須轉幾個彎,才能全體會意,滿好玩的!

開張前一天,老闆照各人職務,一人發了一套新制服;這回是全白標準廚師的服式,大廚、二廚都戴『蘑菇型』的高帽子,咱總算開了洋葷,高帽子戴在頭上,照照鏡子,滑稽得要命,我獨自『欣賞』了半天,最遺憾就是沒照相機攝影留念。難說在阿國,如照傳統的儀式舉行婚禮,新郎都是要穿燕尾服,戴硬邊的高禮帽的,我想那天碰上機會,在阿京結個婚,也『如儀』一翻,這兩張『高帽子』的玉照,足以寄回去唬唬親朋好友,傳諸子子孫孫永寶用了。

王富的老闆和老闆娘的確名不虛傳----刻薄的很,這是我第一次領薪水以前就發現了,咱是全阿京中國餐館裏領薪水最少的二廚,老闆自動自發的把咱的薪水降到五十萬,居然還不滿意,又很象徵性的扣了五萬披索,說是房租。天知道!每天我跟老巫兩人擠在一張破床上,所有枕頭、鋪蓋全要自理,而且又不給大門鑰匙,弄得我們連門都出不去,更進不來,簡直跟坐牢沒啥兩樣。

平常沒空,也出不去,所以一碰上休假,我就殺到明仔那兒去找大林夫婦,晚上乾脆就在那兒打地舖,沒事時兩人出去看地點,找房子,或著去參觀生意好的幾家餐館、外賣店。

在王富待了一個多月,跟大童的確是學了一些技術,對自己也比以前要更有信心,上灶炒菜也慢慢摸出竅門,配菜(餐館裏叫『抓碼』)也已熟練,正好大林的摸索也幹出了名,有幾家餐館出高薪想挖角,不過,我們正興高采烈的計畫著要自己出來搞餐館,所以盡可能的下功夫多學,多請教別人的經驗。

這段日子過得很累,但很充實,期間為小童開了次生日舞會,又應徵在國慶日酒會幫忙。(我國駐阿根廷商務為慶祝雙十國慶,假吉慶樓餐廳,以酒會及自助餐款待阿國政要以及各界名流,大林去當摸索,咱這『濫竿』去權充酒保。)

幾乎踏破半個阿京,才碰巧在靠近義大利公園那兒的『謝拉諾』街(Serrano)『碰』上了一棟打算出租的房子,那天真是巧,和大林、明仔一行三人,本來是打算去頂另一家小餐館的,有著、走著,一眼瞧見『謝拉諾』街頭有一家破破爛爛的住宅房子掛牌出租,房東剛掛上牌子正靠在車上看看掛歪了沒有,就讓我們『碰』上了。說實在,那棟房子很不起眼,不過,抱著『姑且一看』的心情進去打量一下,內部雖然跟外邊一樣破,一樣舊,但,格局卻好得很,房間又多,於是三個人商量了一下,為了怕讓別人租走了,打算先付一點訂金,結果掏遍口袋卻湊不出三萬披索,三人裏咱最年輕,只好當了蜀中大將,連奔帶跑的回去求救,還好,這地點離明仔他們住的尼加拉瓜街不遠,跑幾條街就到了,雖然又急又興奮,我卻不忘幽默,大呼小叫的跟大林他老婆說:我們三個在路上『釣』上了三個美得不像話,也熱情得一蹋糊塗的阿馬,要帶她們上夜總會,身上錢不夠,回來求援的。大林他老婆實在典型得沒話說,面不改色的掏了卅萬披索給我,一句話也沒問,只交代了一聲:『小心點!』我真是佩服了她。明仔他老婆一聽咱嚷嚷,湊過來問了半天,滿臉不高興又有些懷疑的嘮叨著,最後還冒了句:『小張!你是單身漢,隨便跟誰去玩都沒關係,我們明仔和大林老婆孩子一大堆不可以亂來的,要惹上麻煩,我們怎麼辦?』

是賢與不屑,頓時便見分曉。本來想糗她幾句的,但,有要事在身,只好說了實話,大林他老婆依然面不改色,淺淺的笑了笑,倒是明仔他老婆很明顯的『轉怒為笑』,罵了我一聲:愛講笑,我早知道你開玩笑!

衝出大門時,心想:真怪!老婆都是苦心追來的,用計程車戴回來的,怎麼會差這麼多?真搞不過!

找到房子,心更是定不下來,原想三個人搞外賣店先做上一陣子,等有經驗,賺點錢再向餐館方面發展。但外賣店利潤有限,三個大男人合夥搞一家小小的外賣店,實在不像話,加上租下的這棟房子,各方面條件都很適合開家中型餐館。

錢是個問題,我和大林一共只有一萬美金,明仔雖然比較有實力,但,三人合夥要他再多出一點,簡直是緣木求魚。特別是他老婆那關根本過不去,再加上人手也不夠,於是再三考慮,只好廣募天下英才。招兵買馬的結果,找上了陳氏夫婦、凱利張。陳先生在大東當二廚,陳太太在梅花當二廚,凱利張在凱利打雜,提到凱利張,他也實在夠落魄,比我早進廚房好半年,咱眼看要升大廚了,他還在打雜,真是人比人氣死人。

我順理成章地接下設計及所有的裝潢工作,大林和明仔語言能通,負責申請執照及採購事務,陳先生負責木工及所有修繕的零工,凱利張負責電器及油漆部分,陳太太和大林他老婆負責做些桌巾、窗簾的縫製。

工作分配完畢,各人都必須回餐館辭掉工作,我向老游提出辭職的意思時,兩夫婦竟然大發雷霆,指責我沒有敬業精神。其實,他兩夫婦只不過是想借題發揮而已,因為在這節骨眼上,王富飯店正是風雨飄搖,主要舊是因為大家受不了他們的苛薄待遇。大童早有去意,他們原來打的如意算盤是想升我當大廚,可以少給一些薪水,大童每月八百美金,找別的大廚少說也要六百,如果我升當大廚,以為我一定會報答『知遇之恩,提拔之情』,不會跟他們計較待遇的,大概給個四百美金就足以應付了,我卻提出辭職求去,的確令他們意外,更何況聽說我是要自己出去開餐館,當然會酸得難受囉。加上廚房老巫要回波利維亞結婚,(理由正當!)山田先生嫌錢太少,要跳槽去阿根廷餐館,前面都摸索老宏跟老游鬧彆扭,也要掛冠求去,於是擺明了是在唱『空城計』,而我是最後一個表明態度,老游夫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一口咬定我們廚房四個人(一共也只有四個)是串通好的,想變相罷工威脅老闆,存心想看他們的笑話。天知道,他說的才是笑話呢!

後來在老游夫婦分別遊說之下,大同答應再留下來多幹一個月,而我和老巫、山田先生卻『一意孤行,不肯幫忙』(老游說的),非走不可。好說歹說,三個人同意幹到十月廿日(那天是阿國的母親節),把那個餐館的大日子忙完再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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